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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天喜帝 - 第232章

    汪的脸颊,下地披了袍子,抬头朝窗外望去。

    天边泛白,就将日出。

    他略理了一番衣物,回头再看她一眼,转身,缓步出去,仔细将门合好,才往三堂后面地偏院走去。

    天色欲明仍暗,院外两个守兵看贺喜走来,不由一凛,站直了身子,低头道:“陛下。”

    他足下未停,欲过门而入时,身前却横过来两杆长枪,拦住他的去路。

    那守兵握枪之手微抖,看他道:“我上有言,皇夫身子未愈,不准旁人来探。”

    他停下,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挑眉斜眸,冷瞥那士兵一眼。

    刀唇之锋利比枪刃,锦袍下摆被晨风翻起明黄一片。

    身前长枪哗地一收。

    士兵额上落汗,朝后退一步,“小的胆大,陛下请。”

    他撩了袍子,大步而过,直朝院中那间隐隐现光的厢房走去。

    门板推开之刹,屋内白衫轻晃而转,湛眸之光横扫而来。

    他迎着那目光站定,反手合上门,朝内走了两步,抬臂挥袖,朗朗一扬,眸中透寒,“该要如何称呼。”

    是北戬宁王还是邰皇夫,是向氏皇子还是宁姓太医。

    宁墨慢慢搁下手中卷册,脸色清寥,好整以暇道:“随陛下之愿。”

    一眼便知他是何人。

    此时此刻,能进这屋子里地,除他再无第二人。

    贺喜袍袖骤落,坐下来,拊掌于膝,冲他道:“但坐无妨。”

    声音不疾不缓,听不出其下之意。

    宁墨依言落座,一袭白袍清垂散曳,面无波澜,只一双眼中黯了几分,“陛下此来何意?”

    贺喜目光利扫其面,上下逡巡而过,眉展声寒,不答却道:“果然不负当年北戬宁王之名。”

    宁墨微一垂首,眸底愈发黯下去,低声道:“……陛下英容伟岸,亦甚所传之言。”

    贺喜褐眸微闪,语如剑刃,直劈而过:“顺州城外战势如何,你当知晓。”

    宁墨一握拳,面冷半晌,喟然道:“北戬兵败,但等邰邺齐二军发兵袭讨……既已如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自闻朱雄率军北上而来,便知北戬此役必败。

    本是万策俱全,却独没算到……贺喜同她之间竟能情深至此,竟然真地再无嫌隙错怨。

    一子落错全盘输。

    当日狄风噩耗抵京,她痛至失心,其哀也深,其仇也重……而今非以血命来偿不可。

    这么多日子以来她未动手,定是心有矛盾。

    可他却知,以她十几年来临朝处政之机,对自己尚且强狠不已,又怎会因这几年相伴之情而放过他。

    为国为私,都要杀了他。

    他眼底紧涩,复又抬头看向贺喜,低笑道:“怎么,是她下不了手开不了口,才叫陛下来同我说么。”

    贺喜眸寒,冷光凌凌而迫,一字一句道:“不杀你。”

    宁墨闻言陡然一僵,盯着他,不肯信。

    贺喜背倚长椅,下巴微抬,又道一遍:“若你肯应一事,便不杀你。”

    他眸色涣然,不再僵怔,未问何事,却淡声道:“不杀我……是她之意,还是陛下之意?”

    贺喜眼底渐灼,冰融火起,看他道:“朕与她二人同心,是朕是她,可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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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四雄图江山,何为欢喜天下三十九

    二人同心。

    四字如飞薄利刃,过骨不留痕。

    宁墨黯然,微微摇头,对上他的目光,“陛下所谓何事?”话音至末,已然低到听不真切了。

    既是这般单刀直入,那他便也不须再徒困于彼。

    命之将悬,安顾私情。

    贺喜见他转寰迅利,嘴角一勾,笑中几分机赏几分谑,“宁王殿下到底识时务,”玄锦冷袖一扬,笑敛容肃,“若你能劝向晚伏降,朕便不杀你;非但不杀你,还放北戬败军一条生路。”

    “怎么个降法?”宁墨面色微凛,虽闻之有惊,却也抑而不发,只是进问了一句。

    贺喜撇眸,道:“领北戬一国向邺齐邰俯首称臣,从此北戬为二国之属,边境撤戎,年纳岁贡。”他见宁墨脸色骤黑,冷唇不由一扬,接着道:“朕留向晚帝号不变,偏隅一地,仍自称王。”

    宁墨不动声色地听完,面色沉似乌云蔽天,就将倾雨而下,许久都未说话,只是坐着,浑身僵硬,动也不动。

    贺喜不急,脊挺肩平地半靠着椅背,冷眸看他,面不露色。

    “陛下实是高看我了,”宁墨忽而低笑,手指抚平白袍一角,眼角皱起,“我潜心负重十三年,却令北戬倾国之兵一役而败、全盘皆输……便是回了北戬,也不过是罪人一个,又怎能劝得动父皇领国称臣?”他停了停,又道:“更何况。我虽身败于此,却也非为了一己之命而卖国求生之徒……陛下恕我无能为力,还是令择旁人为使。”

    贺喜听他此言,毫不意外,手指敲敲膝头。冷声道:“北戬此次出兵,眼下五万败军屯于顺州城北百里处,二万屯于中宛北境佯攻不走。朕若令顺州城周二国驻军横扫北上,再令邰于、林二部破中宛诸州后直剿其右,北戬大军所剩七万人马,覆灭不过弹指顷刻之间。”

    宁墨脸色急变,抬眼看向他。

    贺喜横眸,声音寒凉刺骨。“待剿灭这七万人马,邺齐邰二军必定会合师北上,直攻北戬。”

    宁墨握于身前的手微抖,却仍是淡道:“北戬边境地险,陛下不会不知……若二军北伐定会阻力重重,攻城克寨,非短日可决。”

    贺喜勾唇,嘴角笑意冷而骇人,“北戬此次南下犯邰御驾所处之城,已然是自绝后路之举。以她心性之狠和邰禁军忠君之纲。犯其疆者,虽险必诛!”他定眸半瞬,又道:“邰既是北上伐戬掠地,邺齐又岂有坐视不顾之理?!到时不论时日长短、不论山险壑深。二国大军定会举倾国之兵力,踏平北戬一地!”

    字音如雷,令宁墨背起寒栗,陡然阖眸,面紧不语。

    贺喜声音稍缓,看着他,慢慢又道一句:“万千生灵是死是活,只在宁王殿下一念之间。正如殿下之言。既已身败于此,又何必固执于身外之名?保国护民之举,更非虚名可盖,还望殿下熟虑,莫要因一己之差而使北戬一国陪葬。”

    宁墨眼下一层阴影,闭眼半晌。才微微睁开眼。却也不看他,只是低声道:“纵然如此。以我此时功败之身,又何能劝得了……”

    贺喜听他话中透了松动之意,眼底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