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买。”阿狸自告奋勇。
阮莹也很是过意不去,凑过来道歉:“对不起屈小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陪您去洗手间用凉水先冲一冲吧。”
钟祈安看她一眼说:“我陪她去吧。”言罢就和屈鹂菲一起去了洗手间。
阮莹心里缀缀得,想着也是自己太任性了,可是都怪钟祈安,没事儿点什么毛血旺,一时间想起自己当初脑子发热的情景,便觉得脸上热腾腾的。
阿狸宽慰她说:“没事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别想那么多。”
阮莹讪讪一笑。
没过一会儿钟祈安就和屈鹂菲回来了,阮莹站起身连连说着道歉,一壁关切地询问屈鹂菲情况如何,屈鹂菲道:“不碍事,你别往心里去。”
阮莹心知言多必失,便也不再说起这一话题,只和阿狸看着菜单商议吃什么,心里盘算着回头送屈小姐一些小礼物,算是表达自己的歉意。
这家餐馆的饭菜都是精致的私房菜,摆盘好看,重视色调,奈何量实在太少,席间一道柠檬干贝沙拉味道不错,但是端上来之后,四人一人一筷子就见了底,阮莹整整望着盘底剩下的那几片柠檬点缀,又回想起这道菜的价格,不禁微微出神。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贵的饭菜了,以前于她而言都是爱答不理,现在居然也高攀不起了。思及此,眉宇间也多了几分怅然。
她生得花容月貌,五官单拿出来也是极为美艳动人,此刻面色怔然,愁容晕染,倒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气质。
钟祈安忽然对屈鹂菲说:“这菜不错,你说呢?”
“是很好吃。”屈鹂菲巴不得在阮莹面前秀恩爱,钟祈安更是难得主动询问自己,她嫣然一笑,很是高兴。
钟祈安又问阿狸,阿狸也说好吃,钟祈安便说:“再点一盘,我还没吃够。”屈鹂菲连忙找来服务员说明,服务员很快又送上一盘菜。钟祈安稍稍将盘子往阿狸和阮莹的方向移了移,阿狸夹了一点,毕竟是男生,总要让这女孩子,便和身畔的阮莹笑道:“你也吃啊。”
阮莹莞尔,多夹了几筷子,算是吃尽兴了。心里却暗骂钟祈安居然这么和女朋友献殷勤,以前怎么没见着如此关心自己?
毛血旺被端上来的时候,阮莹也不再矜持,虽然怕辣,可秋冬时节吃一碗热烫烫的毛血旺总是能让人忘记满身的烦恼,再说屈鹂菲来者不善,自己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肠胃。阮莹一边吃一边不停地用手做小扇子,慢慢给自己已经辣的麻酥酥的嘴唇降温。
可是这动作莫名的熟悉,她猛然放下手,讪讪地偷看钟祈安,他正在对付盘里的清蒸鱼肉,没什么反应。
吃得多了便觉得浑身燥热,阮莹艳红色的指甲抵在唇边,整张脸也是红艳艳的,像极了一朵开得正艳的芍药花,她微微一笑对众人说:“我去一下洗手间啊。”说着便拿着自己的包包离开了。
她手上都是沾染的油渍,幸亏带了湿纸巾和小肥皂,于是在洗手池中慢慢清洗着,脑海里却抑制不住地反复席间屈鹂菲和钟祈安秀恩爱的一幕幕。
其实钟祈安基本不说话,除非是阿狸问起工作上的事情,否则钟祈安就和自己一样,少说话多吃饭,奈何屈鹂菲一个劲儿嗲嗲地询问着钟祈安大事小事,又是夹菜又是关切,阮莹都快听吐了,本来还挺有食欲的,现在一想起毛血旺器皿边缘反射出来的屈鹂菲的朦胧面庞,伴随着那些红油和火锅底料,就有点想吐。
她在国外见多了大胆开放的小情侣,自己当年的舍友领着男朋友回来过夜,第二天两人赤身裸体的在楼台外面上演活春宫,她当时吓得跌坐在地上,人家却毫不在意。可即便如此也没和屈鹂菲钟祈安似的,腻腻歪歪,尤其是那个屈小姐,一颦一笑活像是八百年没谈过恋爱似的,恨不得每一口菜都喂到钟祈安嘴里。
阮莹擦擦手,心底腹诽,不是做戏给自己看还能是什么?手里的纸巾狠狠扔在垃圾桶里,阮莹低骂了一声“神经”。
“在说谁?”钟祈安不知何时站在洗手间门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他的眼睛很好看,黑漆漆得,明亮有神,只是当了警察久了,直视旁人会让人心生畏惧。但阮莹从来不怕,横他一眼,哼笑说:“说你呢。”
“我怎么神经了?”
“你点的菜太难吃了,所以说你神经病。”
钟祈安越过她也去洗了洗手:“难吃?难吃你盯着那盘干贝沙拉发呆?”
阮莹霍然看向钟祈安,似是难以置信:“你、你什么意思?”
“我可不爱吃海鲜。”钟祈安低声说,耳尖微微有些可疑的红,阮莹自然看不见。
阮莹摸不准钟祈安什么意思,思忖了一下,小声嘟囔着:“你不爱吃,你女朋友爱吃啊。别扯上我,我和你早没关系了。”
“没关系,你看到我点了毛血旺,你脸干嘛那么红?”钟祈安玩味地看着阮莹。
阮莹的脸又像是滴血一般透出嫣红色。
“我猜你刚才是想踹我对吗?”钟祈安走到她身边。
这家饭店虽然菜式多种多样,但是装潢却倾向于中式装扮,洗手间前方便是一座汉宫花鸟十二扇屏风,外面的人除非转弯进入洗手间,否则根本窥探不到其中。
此时阮莹已经提到了屏风处,这个点饭店人不多,二楼包间好像只有他们四个人。钟祈安站在她面前,听得阮莹极力辩解着:“我可没心思踹你,是不小心碰到了屈小姐。你别想歪了啊。”
“不是我想歪了,我是警察,你这点心思我能察觉不到?”钟祈安扬起唇角打趣着。
“那请问,钟警官,你能不能察觉到你女朋友请我吃饭的原因呢?”阮莹双手盘在胸前,仰起头,不服气地挑衅着,“别说就是为了撮合我和阿狸警官。”钟祈安明白屈鹂菲的意思,只是他也有私心,所以没有挑明,阮莹这么问,他稍稍正色,却没有回答,这也算是默认了阮莹的猜测。阮莹冷笑一声:“她还真喜欢哄抬猪价,我都没怎么样呢,她就来我眼前秀恩爱,真恶心。”
钟祈安听她骂自己是猪,给气笑了。
阮莹撇嘴:“我要真想下手抢,她肯定是手下败将。”
“你要抢吗?”钟祈安忽然极慢地吐出这四个字。
阮莹推他一把兀自离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应该算是屈鹂菲的独角戏,阮莹一开始不想搭理她,但是一直听着屈鹂菲显摆自己和钟祈安的关系,又像是媒婆似的安排自己和阿狸做这儿做那儿,还动不动打趣他们:“阿狸,你和阮小姐仔细看看,还有点夫妻相呢。”
“可能吧,好看的年轻人都有相似之处。”阮莹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唇,瞟了一眼屈鹂菲,淡淡开口,立刻就看到了屈鹂菲僵硬的笑容。
阮莹笑容看似天真,但屈鹂菲还是能察觉到阮莹的恶作剧。
吃过饭,钟祈安送大家回去。
阮莹穿上自己的外套,围巾将她的小脑袋埋进去,整个人毛茸茸得,像一只小松鼠,屈鹂菲客套地询问:“阮小姐,我们也一道顺路送你吧。”
阮莹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屈鹂菲便不再多说了,已经在后座上坐好的阿狸想留下来送阮莹,还没来得及说话,钟祈安已经发动车子离开了。
先送了阿狸,再送了屈鹂菲,屈鹂菲一如既往地挽留,钟祈安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听着屈鹂菲的声音,神思却魂游天机。屈鹂菲笑着说:“也不知道今天这顿饭能不能撮合阮小姐和阿狸,阮小姐这人吧……娇纵些,脾气不算好。阿狸若是担待着也不错。我看他们席间互动挺多的,阿狸还一直给人家夹菜……”
“你早些休息。”钟祈安公事公办地开口,打断了屈鹂菲的话,“我先回去了。”
他不想再听,也不管屈鹂菲有没有再开口邀请自己,直接离去。车子没有往家里去,而是去了江边栈桥。白日里感觉不到,现在却才意识到冬日真的要来了,秋夜的风像是刀子一般在脸上一下一下地割着,脑子也跟着清明了不少。
钟祈安停下车,来到栈桥旁,目光落在不远处。阮莹不知何时换了一身风衣外套,双手抄在口袋里,慢悠悠沿着江边散步。他便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距离不远不近,也不开口,目光落在缥缈的江上,偶尔往前看去,只是确定阮莹仍在视线范围内。
她一边走,踢着地上的石子儿,一边仰头也看着江上风景,头顶的月亮和今晚的灯光一样,昏黄一片,映在她身上,像是洒落了一层旧照片的光泽,连自己都变成了大上海的旧时人物,镌刻在信笺中,变作故事里的人。
她脑子里本来可以放空,可这个时候不知为何又忽然间想起了钟祈安,想起了独属于他们的故事。
他们第一次接吻还是阮莹刻意引导的,她想知道男人亲吻自己到底是什么滋味儿,交往了好些日子,钟祈安怎么还没有什么动作。
结果,却成了由他主导,差点就被吃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