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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花记(肉) - 第14章

    。绷着脸皮,其实不过是个表色。

    张紊清晨醒来,是让一泡水给憋醒的,小解回来一看时辰,便想去叫庾定胥起床,往床边一站,捏了蚊帐一角。

    “庾定胥。”试探着唤了声。

    愈唤愈顺口。

    “庾定胥,庾定胥,定胥,定胥,定胥……”

    “做甚?”

    不察他甚么时候睁了眼,面色不善,张紊喉头微一梗,振振有辞说,“想说时辰到了,叫表哥你起床的。”

    “那到要谢谢你了。”

    张紊几时见过庾定胥这样孩子气,先是诶一声,便抿嘴笑开,“表哥客气。”

    庾定胥睨他,之后半起身,襟口登时大敞,露了一片肌理精实的胸来。

    张紊见了,只在心里暗叹,庾定胥这人,文武双全,年轻有为,皮囊又是上上之资,怎么身边没有狂蜂乱蝶?好奇怪。

    “你让让。”

    庾定胥搡他一把,踏下了床,挺拔脊背,紧翘腰臀,着实俊美。

    张紊只觉心湖教春风吹皱成一片,又如一地鸡毛,上下纷飞。

    庾定胥着衣时候半回头,“你愣着做甚?”

    张紊这才恋恋不舍挪了视线,应一声,扯了发束盘髻插簪。

    忍不住问他,“表哥,你为甚把我那尊泥像留着。”

    庾定胥不答。手指在藏青锦衣上捏了两道指头印,看也不看他,兀自往外间洗漱去了。

    这回,张紊是发觉了的。

    恁纨绔子弟一掩嘴,笑得春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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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大人。”

    林知府细细打量张紊,对庾定胥道,“俊,真是俊。”

    庾定胥眉一拢,“大人,这一季的屯田簿已登完了,要请大人过目,时间紧得很,大人要吩咐甚,请说快些。”

    林知府一扁嘴,“小张,你如何受得了定胥这性子,”斜眼瞥见庾定胥不耐,赶忙打了官腔,对张紊说道,“事无巨细靡遗,你俱要仔细些,担当好。”

    “是,小的知道。”

    庾定胥不理那位美髯公,一指那位伏案的书生模样人物,“这位是任检校,你须得替他抄誊上下文书,他吩咐的,你只要认真做便好。”

    任检校冲张紊一笑,“张小兄弟。”

    张紊见他和蔼,不禁也是一笑。

    那头庾定胥对林知府道,“林大人,我们去衙门罢。”二人便并肩走了。

    几乎是二人甫踏出公文房,任检校换了副三姑六婆面孔,“张小兄弟真是庾定胥表弟?”

    张紊不由得一愣,“是。”

    任检校只当他呆头呆脑,“放心,我不跟别人说。”

    “……”

    张紊顿了顿,“想必你是误会了。”

    “嗯?”

    “他真是我表哥。”已不知是第几回解释亲疏,为甚么绍兴这边人人都好奇庾定胥情事?

    等到任检校落座莞尔一下,他才发觉自己将问题问了出来,那人不掩失望,道,“我同他相识三载,不曾见他失态,不曾见他大笑大哭,不曾见他跟谁亲近,也不曾见他着急生气……总言之,凡人喜笑怒骂,他都仿似没有。”

    “是么?”

    张紊接过纸笔,一心誊写,一心神游,还一心飞去了庾定胥身边。

    “今日做得怎样?”

    张紊动了动腕子,“嗯,有些僵硬。”

    “那明日还去么?”

    张紊蓦地一抬头,狐疑说,“表哥的意思是我不用去了么?”

    庾定胥抿了抿唇,“随你。”

    张紊犹豫又犹豫,“我、我还是继续去好了,不然在家里呆着实在闷。”也太愧对你了。

    庾定胥眼一斜,心里闷闷一叹,只道:放院里有个林嵋儿,放外头有些虎狼。幸而张紊说了“家里”两字,稍稍平了分怨气。

    又做了两日,转眼间八月已近,暑气阑珊。

    任检校从外头进了公房,满头大汗的样子,“张小兄弟,你还真是坐得住,不愧是庾定胥那人的表亲。”

    张紊呵呵一笑,停笔问他,“任大人怎么忙进忙出的,有甚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正好!我也不跟你客套,驿站的有口信过来说巡按文书到了,我在勘磨宗卷,一时也抽不开身,你替我去拿罢?”不等张紊支吾,如珠落玉盘,又劈里啪啦补一句,“驿站离衙门不远,就两条街,一路左转便是……来,令牌也交与你!喏!”

    一揩汗,定定望着他笑,“快去快回。”

    张紊只得咕哝一声,把话咽了下去。

    他觉得,不告诉庾定胥,贸然出去,恐怕不好。

    可心里有一人嗤道:庾定胥不就是救你回来,现在反正风头避过了,你堂堂七尺男儿,怎生连出门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想他到绍兴以来,事事倚赖庾定胥,又经了磨难,自觉从前性情已改、豪气不再,心底多少有些愤懑。

    索性攫了令牌,出门去了。

    道:不就是出个门么!有甚大不了的!

    其间过程颇顺利,那边人很快寻到了,令牌甚至都未拿出来,心不在焉便将文书递到他手里,还问了句,“咦老任,你怎么长变了样?”

    张紊不晓得该说甚,干笑两声拿了文书就往回走。

    岂料一个玉树临风的庾定胥,伫在红漆衙门口,身旁一个鸣冤大鼓,破皮破架,说不出的傻气。

    他笑脸还未扯出来,庾定胥开口,“以后去哪里要先同我说。”

    “诶?”

    这突来一出,把张紊搞得怔忪,暗自思量:你从前不是说“你想出去便出去”么?后来又说“不必问我”。可我真出去了,你怎么这样?

    他瞪着庾定胥兀自转身的背影,轻声说:“表哥,你喜欢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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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宽阔脊背一僵,复又前行。

    张紊不甘心,跟紧他,“表哥,你喜欢我罢?”

    庾定胥拐进了正厅,至门前猛一回首,“你还不去任检校那做事!莫跟着我。”

    张紊勾着嘴角一笑,“好……”

    这一声长长拖着。

    得庾定胥不深不浅一瞪。

    任检校睨他,“张小兄弟心情看似不错。”

    “是。”

    “庾定胥刚来过了。”

    “嗯,我晓得。”

    任检校忽而把头一撑,温柔说,“我总觉得,他太过自持克己,所以愿望一定很少。”

    张紊微诧,那人复又称赞说,“他是真君子。”

    遂两相无语。

    牝鸡归巢。酉时时外头阵阵吵闹,任检校自一人高的桌案中抬头,做了个伸展,长舒道,“走喽,吃饭去了……张小兄弟你反正是要同庾定胥回房去吃的罢,我不等你了!”

    说罢一溜烟跑了。

    张紊这才想起林嵋儿有回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