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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天喜帝 - 第246章

    念,欲趁大军将乱之时起兵以谋大位,却不料邺齐邰二军能够火速并师南下讨逆。

    莫说邺齐国中叛军,便是这天下,又有何人能抵得了两国铁血军容这横扫之势。

    胜役捷报,本就如囊中之物;诸王伏服,也不过早晚之事耳。

    见曾参商策马远去,英欢才收手放帘,重又捧起手炉,淡一舒气,转身回望车内另侧。

    銮驾之中甚是宽敞,黄褥层层而叠,厚且棉实,简榻之下精巧暖炉排了一列,热气萦而不散。

    他阖眸在卧,神色安然,全然不知先前之事。

    她望着他,许久后才挪了挪身子,伸手取过之前苏祥送来地温药木桶,从里面拿出银碗,欲转腕时,手却顿了一下。

    眼眶忽然潮润起来。

    终是搁下了药碗,伸指去勾他微凉地大掌。

    那一夜欢好之情历历在目,他那般温柔,弯腰低头,替她穿靴,眸光烁烁盯着她,对她说-

    邺齐地多山河绣景,待天下承平,我带你去看。

    她一撇眸,看向风动垂帘,手将他大掌握得紧紧的,眸子里似含了一汪静湖,水深数丈欲涌,波光却凝而渐止。

    明知自己时已无多,却能将这话说得那般用情,将她骗得满心欢欣,以至今日一腔涩痛。

    车驾又动,辘辘在响。

    厚帘一角随风轻颤,碣云关冲天之峦时隐时现,壮丽之景不虚其名。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泪光已消,空留蓝暗雾色。

    山河绣景为实,带她来看是假。

    他要的不是带她来,而是让她在他死后趁乱挥军,血踏入关,一扫这大好河山,一纳这厚疆袤土。

    可他偏偏没有死。

    他既是没死,那她便要让他知道,她所做之事,会比他所谋更厉。

    情荡江山,从前那一场场槊戈腥风中,他护她疾行;

    恨殇天下,往后这一步步刀枪血雨上,她带他缓睹。

    但看这一世英名,终将何收。

    卷四雄图江山,何为欢喜天下四十七

    纱飘幔垂,屋内一室暖香,水润潮露浮在空气中,轻而碎。

    曾参商进来,合上门,一路走进内室,隔了数层纱幔望过去,隐约可见英欢婀娜体廓。

    乔木浴盆水渍深深,周遭萦了一圈热气,水温未凉。

    英欢立在一旁,身上披了薄单,带也未系,袖口湿棉贴肤,半干长发随落在肩后,一曲蜿蜒渍印。

    “陛下。”曾参商停下,声音有些不自在。

    英欢回头,看她一眼,抬手撩起纱幔,轻声道:“过来罢。”

    她微有踯躅,低了头走过去,拨开层层轻纱,待到了里面,也不抬头去看,只将手中捧着的衣物递过去,小声道:“入碣云关以来未过大县,怕陛下等不及,臣便在衢州民户里让人现做了几件,糙得紧。”

    英欢接过,手指轻扫,见都是上好的棉料,不由微弯了唇,“难为你了。”将衣物搁在一旁案上,抬手脱了身上薄单。

    曾参商小惊,来不及回避,连忙将头压得极低,不敢去看。

    可余光飞瞥之下,仍是看清了她微隆小腹,凝脂胸前乳晕色深,蝶骨侧后不复棱削,多了丝丰腴之态。

    英欢毫不经意,取过一件中单,展抖开来,披上身,伸手抚过腰下,系好带子,淡淡侧眸看了她一眼,轻笑道:“还算合身。”

    曾参商眉却微皱,半天挤不出一丝笑,“……眼下春寒未褪。陛下外着衮服,旁人当是看不出来。可若再过些时日,待天气转暖,到时不复厚装,陛下要怎样才能瞒得过众人?”

    英欢挽了袖口。走去坐下,凉声道:“朕何时说要瞒了?”

    曾参商一怔,“臣以为……”

    皇上有孕一事本只赵烁一人才知,连她也不过是十日前才听英欢亲口相告,若非大军疾进诸事不变,而英欢需她代为觅衣寻物,恐怕她到此时也看不出圣体有变。

    初闻此事时,她震不能言。听赵烁提起应是宁墨遗子,可英欢与贺喜情深若何,旁人不知,她却明白,然虽暗自腹测,却也不敢当着圣面直问出口;又见英欢长时不诏此事,由是更加确信当是贺喜之子无疑;只是眼下冷不丁听英欢道无意瞒众,又不禁心生疑惑,只怕赵烁所言倒是真的……

    如此一想,额角都开始隐隐发痛。

    可圣心难测自贺喜寝疾至今,英欢每诏令出之下其意为何,两军上下无人能揣。

    代掌军权,挥师南下。平邺齐国乱而不逾己责,看似处处蹈距,可大军越近燕平,她心中便越发没底,不知圣意究竟如何。

    以江平、龚明德二部为利翼前锋,败北面二王叛军之后分兵横扫东西两面,擒王败将势出如剑,又连破四王重邑。

    南面二王北进燕平。英欢以邺齐前军分兵乏术为由,令于宏、林锋楠二将率兵疾行,九万大军斜阵逆挡于燕平之南,阻叛军之路,护京畿诸脉。

    貌似速快合稳,两军袍泽共平叛乱。可如此一来。邺齐京畿之围便由邰大军阻截,除谢明远护驾轻兵之外。北面邺齐大军纵是破敌南进,也近不得京师之周百里。

    然二帝圣驾在后,方恺所辖风圣军人马之数远少于谢明远麾下护驾之军,纵是将来入京后英欢心生歧念,仅靠邰一部亦掀不起丝毫波澜,因而无人对英欢所出兵令起疑。

    “以为什么?”

    淡而凉的声音自前方传来,一下将她心神唤回。

    曾参商垂眼,“……没什么。”仍旧不敢将心中疑惑问出口,只是道:“臣只担心陛下随军远行,身子能否吃地消……”

    英欢脖颈微弯,眸光顺滑而下,温瞥小腹一眼,眼底点滴水光遽涌。

    这孩子……

    四个月来同她呼吸相通、喜怒相连,却是静而无动,连常人有孕不适之感她都未曾察觉一分,因听赵烁数次诊脉均言胎脉正常,才稍放下心来。

    良久,她才抬眸,低声道:“但由天命。”

    曾参商看她神色温霭,眉宇间隐忧如云,不知怎的,眼眶一下便潮润起来,不由自主开口道:“邺齐皇帝陛下可知此事?”

    能叫她流出这般神情,这孩子又怎会是旁人的。

    英欢一凝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