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灰烬处 - 第86章

其他的士兵也跟着飞下，空中数个黑点立刻意识到了他们的存在，等这些虫族飞到身前才发现它们是如何巨大、恶心。
一个面生的士兵飞旋，将施若涵背后的虫族一切为二，大声地朝她调笑：“没想到你还挺行的嘛！多表现表现啊！”
施若涵任由自己被极强的重力牵引着向下坠落，只是随意杀着普通虫族——微小到无法察觉的某种力量进入了身体。
她只能感受到这是比精神力更精纯的力量……这才意识到在训练装置之外，她除了几个装满机械的皇家侍从，似乎还没杀过兽人或者真正的虫族。
会是这样的原因吗？
坠落的地点在入口上方，那里布置了单方结界和迷彩装置，无智力的虫族们很难意识到这些后找到地下城市的入口，沙惑星的战线也因此维系至今。
……
指挥室内，大皇子和别动队各出了十个人进行战术讨论。这个金属房间内没有任何窗户，只有通风管道送进来带着锈气和土腥味的空气，荧光屏幕上是现在的战况，已经有约五分之一的土地沦陷，不过由于及时避难和切断地底通道，虫族的进攻还算缓慢。
高级虫族无法确定位置，不如说它只出现了第一次便蛰伏起来。据目击者所说，是年轻男性外貌，白色头发，身材纤细，并且无法确定具体攻击手段。
“目前还没确认到移动虫巢的存在，主要是通过孢子（指携带虫卵的运输型虫族）带新的进来……普通虫族和中级虫族已经不成群了，只有那个高级虫族是个问题。”大皇子正沉稳地向别动队的指挥官纳什描述现状。
“我方伤亡情况如何？”
“……大约还有一半战力。”
纳什从他含糊的回答中已经明白了，说是一半，实际上也许健全人数不到叁分之一。
这是上位者的含蓄话术。
“目前救世主都来了，想必叁天内就能结束战斗，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喝我珍藏的葡萄酒。”大皇子将目光落在面无表情的女性身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不如就定在明天，剩余兵力全部出击地毯式搜索，让救世主杀掉高级虫族，这样我们后天就能回去了。”
施若涵听到自己被点名了才有兴趣看向大皇子，对方和阿斯加德略有些相似，只不过面容比起精致来说更加“大气”——低情商一点，不如阿斯加德好看，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和气势让他的眉眼也显得让人不爽。
她只会动点小脑筋，这种嘴皮子一张就会决定数万生命的战略太过沉重，她一般不想考虑，所以并不准备插话，让纳什想办法怼回去吧。
“……殿下，恕我直言，就这些兵力出去很可能被高级虫族逐个击破，传讯不及时、施若涵赶过来的途中也可能造成更大伤亡。”
大皇子一副状况外的表情，发出了“嗯”的一声。
“也就是说，我们最好定位到了高级虫族并且击破之后，让剩余的人再去扫荡。”
“所以？我们怎么找到？还不是要派人出去吗？”
“我的建议是分成几个小队，轮流休息，直到发现目标后让施若涵战斗。”
“可我们的人手太不足了，小队怎么可能赶得上高级虫族的移动？”
施若涵和那些有着怪癖的天才就在旁边听着，一个毫无经验的天真上位者，一个有着经验却不敢语气很重的指挥官，在月天星的舒适和这些人命间小心翼翼地拉扯。纳什绞尽脑汁地用柔和的语气反驳大皇子的提案——他还带着对生命最基本的敬畏，可大皇子只顾着装傻，想要用人命缩短时间，好立刻回月天出席记者采访。
最终看起来是权利更高一层。
她的眸子悄悄转了一圈，周围的这些人面无表情，但内心透出的情绪几乎不加掩饰，大部分都对此麻木又厌恶，只有塞奎斯这样的新人不明白自己的生命也许就要被白白浪费。
“大皇子殿下。你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高级虫族吗？”她问。
没有用敬称的言辞像是块砂纸，可对方表情不变：“依救世主来看呢？”
“它出现前后唯一的变化就是你了吧。”施若涵似乎并不觉得接下来的话会冒犯到对方，“所以它就是想来杀你的咯。只要你出去当诱饵的话……”
“救世主的看法就是要我、帝国继承人、皇血持有者，当诱饵吗……？”大皇子的眉头皱起来，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某种威严。
可施若涵微微一笑，回答他：“是啊。我、世界拯救者、预备将军、原初人类、委员会红人，觉得这样很合理。既能快速解决战斗，又可以减少伤亡。虽然我的身份好像比你还高点，但放心，我会努力保护你的，在你死之前就把那家伙杀掉。”
这样一段话既狂妄又随性，两方人马都略微变了变颜色。
“……大皇子殿下是千金之躯，万一有了闪失，那帝国未来又该如何……”他身边的侍从忍不住插话，听到这番话之后，大皇子的脸色才稍有好转。
“这不还有二皇子吗？还有叁皇子？”
“……你是说，被赐予巴尔之名的我，比不过懦弱的瓦利弗，和失格的阿斯加德？”
皇子再怎么说比起战斗还是更浸淫于权术，施若涵这番话几乎是仗着自己位高权重说出要废大皇子，这下巴尔更加警惕对方是不是诱饵为假，要杀自己是真。
知道阿斯加德那家伙傍上了救世主，没想到她为了这小白脸还真的冲自己来了……
“诶哟，我怎么敢呢。”施若涵无视了紧巴巴的空气，“我只是在用你的思维想办法呀，既然都是兽人，只要有备选，少那么一个、两个……几千个，都无所谓，对吧。我也很忙的，圣语者还要我早点回去喝红茶呢。”
说着，她翘起了二郎腿，在一众身材高大又坐得像个雕塑一样的兽人间，表现得格外柔软和随意——也让她的队友好感度降低了一些。
会议持续了很久，久到最后几乎变成了两方的骂战，敲桌子、低音咆哮、些许兽化……
最后决定折中，分区域排出小队，一旦清扫完毕就只留几个人当哨兵，施若涵负责待在大皇子的小队里，以免高级虫族真的冲着他来。
施若涵率先离开会议室。
地底城市本有虚拟光幕表现出天空，以此减少居民的压抑感，可现在将能源都用在了防护上，此时只能看到黑黢黢的天顶，和城市内星星点点的霓虹灯光。
时不时有目光憎恶的游民经过市政中心，或者缺胳膊少腿的兽人远远窥视这里，小巷中塞满了无家可归的底层旷工，商铺大多残破，只有火力充足的几个才幸存。
物资紧缺、战事吃紧、生存空间不断被压迫。
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尊严、这一段经历将他们内心的某些东西永远挖去了。
所有人都在心里问未来在何方，可将成为王的大皇子并不在乎。他只需要阿比斯现象，而居民是不是原来这批，则并不重要。
毕竟只要调取政府的基因库，通过世界树这样的耗材要多少有多少。
又有活不下去的难民在市政中心门口静坐、辱骂，可不等他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就被武力镇压——卫兵的粒子枪可以把他整个炸开。
这一晚上她休息得并不好，难以言喻的恶寒一直挠着后背，让她时不时起鸡皮疙瘩。
大约是阿比斯现象吧。她找着理由。
但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告诉她，去了就会死。
她盯着黑暗，轻声回答自己：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