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盘问的警官与我隔着桌子,坐在我对面,他旁边的人拿着笔,正在记录对话内容。
“你昨天一天的行程是怎样的?”
“我……”手腕处的手铐令我有点烦躁,“昨天上午我都在家,下午叁点才出门。四点多去了K社,拿点东西。然后,差不多五点,去那栋楼。我那天心情不好,就喝了点酒,不小心喝多了……后来的事不记得,醒了就已经在这里了。”
“因为什么心情不好?”
“因为……看了网上抹黑我的帖子。”
“什么内容?”
“……”我反问道,“不管是什么内容,都和这次的事情无关吧?!”
对面的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盘问的人选择不继续这个问题,“我们到达现场的时候,你已经烂醉如泥……”
“为了尽快确认身份,我们检查了你的随身物品。”他将一个置物盒放到桌面上,里面的物品就是他所说的东西,“用你的手机联系了通讯录里的人,其中有一些人希望过来见你。由于你是最大的嫌疑人,你只能选择一位在这里见面,并且是在我们监视的情况下。”
头脑一片空白。ρó1八Ъl.cóм(po18bl)
选择一位吗?
能选谁?
“哦。”我拿起手机,犹豫片刻,拨通了佳恩克的电话。
火速赶来的佳恩克似乎想冲上来给我一个拥抱,但是被拦住了,被要求老实坐在我对面与我谈话,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
“你来得挺快啊。”距离打完电话,才不到叁分钟吧!
“之前接到他们用宴大人手机打来的电话,我就到门口守着,等宴大人醒了叫我啦!”佳恩克站起来,“没想到宴大人一夜未归的原因是在外醉酒,我还以为是‘那个’。现在可以回家了?”
被绝对选项耍得团团转,不按计划回来的情况是常有的事,这次稍微不一样,牵扯上了命案,一时半会走不脱,“不,在嫌疑解除之前……”
解除了这边的嫌疑又怎么样?
怎么面对其他人,面对毫无胜算的比赛?
Idol决赛结果公布的那天,就是绝对选项给我判死刑的日子,接下来的人生不敢想象。
还不如待在这里,至少不用在外丢人现眼。
“……不用了。”我看了眼站在佳恩克两旁的警官,“刚刚不太清醒,这时我有点想起来了,十二人是我杀的。”
叁人目瞪口呆。
“宴、宴大人,这可不是开玩笑啊!”佳恩克叫道,“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啊?!”
我彻底放松身体,仰靠在椅背上,“那个,‘酒后杀人’和‘酒后驾车’不都是一回事吗?”
“两件事差太远了!”佳恩克急切地说,“酒后驾车可以交罚金,酒后杀人就没法参加比赛了!宴大人也知道这回比赛有多重要啊!”
虽然知道他是一心在为我绝对选项的事担忧,看着他焦急的样子,我却感到有些好笑。
哼。
没用的。
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我的后半生已经被判处死刑了。
“‘慕斯’的各位,也很烦心宴大人啊!”
“哼,多谢了。”我嗤笑一声,“像我这种人……难为她们了。请当做不认识我吧。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宴大人!没吃错药吧?!”佳恩克从椅子上跳起来,“前几天还说得好好的,要拿冠军的!宴大人!”
“那是过去式了,忘了吧。”我抬起手,“我想通了,愿意认罪。”
“宴大人?!”想冲上来的佳恩克被两旁的警官所阻拦,“为什么?!为什么啊?!宴大人!”
“因为……我看清现实了。”
“宴大人!”
“……我是没有希望的。”
“宴……”情绪激动的佳恩克被两位警官合力架了出去。
室内只剩我一人,安静得很,我反倒轻松起来,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
不知过了多久,两位警官一脸疲态的回来了,看来是经历了好一番折腾。
“你愿意坦白就再好不过了。”他们坐下来,重新各就各位,“如实交代你犯罪的经过,我们会一字不漏进行记录——请注意言辞。”
“那天我心情很差,又喝了太多的酒,没有控制住自己,就失手杀了他们。”
“死者和你是什么关系?”
“也没什么,算是手下吧,虽然是他们自认的。”
“这个人你认不认识?”负责盘问的警官亮出一张照片,上面的人是鞋男。
“哦。是他们老大。”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选吧:1.“那种关系。”2.“那种关系(笑)。”】
我都背上杀人血债了,不要再给我加上多余的设定了吧?!
头痛袭来,绝对选项如常运转中。
“那种关系(笑)。”
“具体的,说清楚。”
“……也算是手下,虽然是他自认的。”
两名警官互相递了个眼色。
“那么,你承认你是青龙帮真正的老大了?”他问。
“哦?还有组织名?这么土的名字啊!”我想了想,“那都是他们自认的,不代表我是他们一伙的。”
比起我愿意招认的命案,警方对所谓当地最大黑帮的情报更感兴趣。
我一问叁不知的态度惹恼了他们,认为我别有所图。
前面的证词同样遭到了怀疑。
台灯刺目的白光笔直照射在我脸上,时间长了真有些难以忍受。
面对接连不断的质询,我都懒得开口了。
胶着状态持续到门被打开的时候。
门口的人叫走了室内的两人,可能是交接吧?
再次出现在门口的人,令我不禁皱了皱眉。
来人只有一个,他若无其事地在我对面坐下,“道乐小姐,我是你此次的辩护律师。”
“酷……”我迅速压低了声音,“酷拉皮卡?”
为什么这种时候还穿着女装戴着假发啊?!
“不是说过了吗?Idol比赛期间我只会以这个样貌出现。”酷拉皮卡口气平淡,“大致情况我已经从佳恩克和警方那里得知了。十二人血案你承认是你酒后所为?”
“哦。”
“你头脑还没有清醒吧。”他说,“如果属实,你知道要判多少年?”
“一百年以上?”我轻蔑地笑了笑,“都是一样的,反正我知道这个国家没有死刑。”
“你变了。”
“那是你们不了解我。你的事情办完了吗?何必专程过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暂时告一段落。”酷拉皮卡无视我近乎挑衅的话语,“那我再问一个问题。你是如何杀死那些人的?”
“如何?用啤酒瓶?我早就喝高了,怎么记得清……说不定是空手呢。”
若不是身上确确实实的血迹,其他人转述给我的事实相当没有实感。
“记不清?记不清的事情能随便承认吗?”酷拉皮卡当然难以理解我的想法,“该说你是脑筋有问题还是别的什么……你没有想过有人栽赃的可能性?”
“哦,也许吧。”
“就算是被栽赃也无所谓?”
“哦,有人能为此高兴就再好不过了。”
话音刚落,酷拉皮卡的手越过桌子,揪住我的衣领,“怎么回事,你?!”
我懒散地对上他的眼睛,那里的情绪比我这个当事人高亢得多——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
略加思考,我开口道,“哦,还需要‘慕斯’参加决赛制造机会?这个就对不住了。你看我现在几乎证据确凿,以后得在监狱里过了。”
“这就是你的想法?”
“没错。”
酷拉皮卡松开手,坐回了原位。
过了数秒。
“不是你。”他说。
“哈?”
“虽然不知道你搭错了哪根筋一心要蹲监狱,但是我愿意相信事实。不管你怎么说,开庭审理之前,我会找齐证据。所以你……”
“不要多管闲事。我不需要!”我打断他的话,“别再烦我了!”
酷拉皮卡投过来看神经病的眼神,他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这一点上我不会遵循你的意见。”
“放过我,让我一个人好好待着不行吗?!”
“与其他无关,我会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头一次和酷拉皮卡意见相左,明明是长相柔和的人,没想到脾气犟到不行。
“白费功夫!”我冲他吼道,“还有什么好调查的!你脑筋有问题吗?!”
“意识不清的状况下犯的罪,正常人的第一反应是否认才对。可你一开始就承认了犯罪……你想隐瞒什么,或者说,你想逃避什么吧。”
我被他精准的推断堵得说不出话。
“……没有!”我激动地站了起来,“你不要再深究下去了!算我求你了!”
“容我拒绝。”酷拉皮卡软硬不吃。
“你!”
在我几乎要大打出手之际,之前的两名警官冲进来,ba出了qiang,“不许动!”
qiang子打在身上不是好玩的,我讪讪地坐下了。
“这是误会。”酷拉皮卡向他们解释道,“请放心,没有危险。”
我在暗地里“嘁”了一声。
“要是再出什么事,我们可担待不起。”他们的视线不离我左右,“接下来还要和你的当事人聊的话,出于安全考虑,我们必须在场。”
“恩,不用了,想问的差不多都问了。”酷拉皮卡说,“看来我的当事人因为突发事件的冲击脑子没转过弯来,情绪有些激动是正常的。我已经申请协助调查,拥有与警方同等的权限,可以查看本案相关的案卷和物证。”
“这?”两名警官目目相觑。
“我是以‘猎人’身份申请的……当然,按照规定,我不会进行干涉,只是调查取证。”
他们疑虑的态度立即改变,甚至有些崇拜,“哦,原来是‘猎人’!”“有执照的还是我第一次见。”
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听说过“猎人”是最受人推崇的职业,可惜我几乎没体验过这个职业的诸般好处。
“说起来,她也是猎人。”酷拉皮卡往我这边看了一眼,“和我同一届的。”
两名警官看向我的时候就比较五味杂陈了,“真、真是遗憾呢。”“听说‘猎人’里也有败类。”
“以前她的行为就不太正常,她本人的证词并不可信。”酷拉皮卡说。
“你说谁不正常?!”我终于忍不住了,拍案而起,“我愿意认罪!我不需要辩护律师!给我把他赶出去!!!!!!!!”
其余叁人无动于衷。
“正常人会这样吗?”
“大概你说的是事实。”
“恐怕要做一次精神鉴定。”
……
之后真的做了一次精神鉴定,值得欣慰的是,诊断结果为——基本正常。
总之他们不敢随便接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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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话:
宴: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牢底坐穿!
酷拉皮卡:然而我拒绝(看智障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