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几个当家,没人知道二当家遇上了什么事。
性格最为直率的叁当家刘德还曾闯进去骂过,差点就动手了,也多亏了五当家来得及时,拦下了。劝不动,刘德恨铁不成钢,骂骂咧咧地下山找事去了。
叁当家一走,就更没什么人去管二当家了。大当家高深莫测的,经常神龙不见首尾;四当家完全就是看戏状态;最后剩的五当家……也是整日去给娃娃送吃的,偶尔陪娃娃玩闹,完全不在乎的样子。
五当家这是要接替二当家照顾娃娃啊!寨众们忧心不已。
再说这第六日,刘渊又带着糕点来找娃娃了,看娃娃吃得那么欢,疯狗警惕之余又格外郁闷。
刘渊正端坐于桌前,手中翻着书,嘴上却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疯狗聊天。
“说起来,这次出行,倒是遇上了好几户合适的人家。”刘渊突然提了这么个话题。
疯狗本在耐心十足地看娃娃进食,闻言一颗心狠狠揪起,猛得转头瞪向刘渊。
“可惜……”刘渊顿了顿,“地方有些远了,要是娃娃过去的话少不了颠簸。”
疯狗提起的心落了些许,却还是坐立难安,忍不住道:“娃娃不能走。”
脱口而出的话连他自己都愣了下,随即站起身,更为坚定地重复了一遍:“她不能走。”
刘渊微微挑眉,抬眼去看他:“为什么?娃娃去哪都比在这土匪寨强得多。”
疯狗拿不准五当家的心思,到底是在逗他玩还是真这么打算?
一时急了眼:“二当家是要认她做义女的!她也是寨子的一份子。”
这借口找得撇脚,刘渊忍不住笑了:“你先前还嫌弃她来着,这会儿倒是舍不得。”
疯狗回想起了当时自己的作为,面色尴尬了一瞬,还是嘴硬道:“那不是嫌弃。”
娃娃扭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站着离得远,便抬手去扯他的衣袖,疯狗顺势坐下,想了想,他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嫌弃你,是我脾气不好。”
娃娃眨着眨眼,将吃剩的糕点递到他嘴边。
疯狗自然咽下到嘴的甜点,又拿起一旁的水壶,给娃娃喂水解渴。
看到两个孩子和谐的相处,刘渊合上手中的诗集,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突然正色道:“二哥曾有过一个孩子。”
疯狗给娃娃擦嘴的动作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围除了山间的虫鸣鸟叫,室内倒是安静得很,只听刘渊温和的声音缓缓道来:“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
他们浔阳寨的五个当家,都是从不同的地方来的,因着志趣相投,机缘巧合的被大当家刘昭组到了一起,共同建立了这么个寨子。
他们几个以前都不姓刘,建了寨子后便随了刘昭改名换姓,示意抛却过去,开启新生。
但最放不下过去的,便是刘滔了。
刘滔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娶过妻有过孩子的,若不是战乱,他能家世美满,安居乐业。
然而因为官府的无所作为,妻子于争斗中被乱刀砍死,不到四岁的女儿也走丢了。
“多年来,二哥一直没放弃寻找,时常挂念着,求神拜佛祈祷自己的女儿能被好人家收养,平安长大。”刘渊看向对面懵懂无知的娃娃,眼神复杂。
他以为十多年过去,二哥早已放下了,直到二哥捡回了这么个小娃娃,还如此上心后,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大哥肯定是早就看出了,所以才派他两去那个城镇打探消息的吧。
刘渊叹了口气,继续道:“这次路上,二哥终于得到了他女儿的消息。”
疯狗隐约猜到了结局,沉默地将娃娃抱进自己怀里。
“他的女儿确实被人捡到收养了,但转头就被卖给了大户人家,前几年那有特殊癖好的畜生把她……”刘渊略去了这内容。
“现在连尸骨都找不到。”
室内静默了许久,疯狗不知该说什么,娃娃吃饱喝足了,乖乖窝在疯狗怀里打盹。
刘渊轻笑了一声,语气却颇为冷漠:“我们势单力薄的,奈何不了大户人家,好在能捉住那卖女求财的狗东西给二哥解气。”
“可惜人死不能复生。”
刘渊幽幽的目光落在娃娃身上:“终归是一样的经历,不同的际遇,对比之下,直教人心里不平衡。”
疯狗抱着娃娃的手紧了紧,也不敢顶嘴刺激,只好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刘渊恢复了温和的面容,笑道:“别紧张。”
“这件事按照规矩,是不宜让寨里的其他弟兄知晓的……但二哥一直呆在屋里,也不是个办法。”刘渊意有所指地道。
“寨里不养无用之人。”
说完,他站起身:“糕点虽甜,但不能多吃,明日我就不来了。”
“娃娃还是挺可爱的。”留下这么一句,五当家便离开了。
疯狗在琢磨刘渊的话,系统空间里的毛球已经急得上蹿下跳了。
[主人!你要被丢出去了!要做出行动啊!]
娃娃掀了掀眼皮,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可恶,你给我振作点啊!我知道你听得懂!]
[就算听不懂,好歹也做点事啊!比如每日去送饭送花,安慰一下二当家也好啊!]
[……你要被赶出去了!]
脑内的声音就像催眠曲,娃娃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毛球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