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一夜,柳银霜几乎要咬碎一口牙,她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新嫁娘孤零零地躺了一夜,她的夫君不知去了何处。
萧濯尘不愿碰她,心中藏着事,越是躲着藏着,就越是容易露馅,他的秘密终被柳银霜窥见。她是官宦人家的贵小姐,家宅深处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总会发现,就像她当年,看见自己的父亲在柴房里顶弄着一个嘤嘤啼哭的女子,嘴里不干净的话语几乎让她吐出来。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父亲,堂堂户部尚书,会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女子肤白赛雪,泪珠划过香腮,更惹人怜爱。
她父亲掐着那女子的脖子,让她窒息,让她流泪。
癫狂的父亲,像是野兽。
欲望上头,唯有兽性。
她唯独没看到父亲对女子的怜惜,她以为男人的爱与欲望,是凶猛的,是激进的,是狠辣的。
可是当看到萧濯尘的时候,他不徐不疾的语调,待人宽和的态度,骑着高头大马在长街上总会避让妇人。
一切都是那么与众不同,他像是春风,和煦且温暖。
然而大婚那日,他眼底的低落与失望,让她彻底醒悟,这春风般的人,大概只会在遇到他的春天时,展现那样的风采。
柳银霜开始嫉妒,嫉妒他身边的丫鬟,嫉妒他的家人。她不容许,不容许自己的夫君对旁人那般耐心宽和。
然而真正的嫉妒,还是看到那一杯茶。
那杯茶的浮沫都未撇干净,茶色也一般,她知道萧濯尘喜欢品茶,若是茶的品质不佳,他是定然不会喝下的。想到这,柳银霜便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五皇妃的烹茶手艺太过稚嫩,萧濯尘只怕会面露笑容,将那杯茶放在桌面,再也不碰它。
熟料,萧濯尘接过茶盅,看向这杯称得上“劣质”的茶水,微微一笑,道了句:“谢过五皇妃。”便一饮而尽,脸上的笑容未曾更改,甚至……笑意更深,宛若饮到金风玉露。
“咚”,茶盏放置桌上发出一声闷响,她觉得那是一种警告,柳银霜看向萧濯尘,窥探到他的秘密。
他怎么能?
他怎么能?
一而再再而叁地羞辱她?
原来她视若春风的夫君,将旁人的妻子当做自己的春天。
她擅长烹茶,可从未在他面前烹过,因为担心自己的手艺不能博得萧濯尘的欢心,所以她从不碰茶具,烹茶的事全然交给下人来做。原来她的担忧到头来只是她的主观臆想,因为她的丈夫丝毫没有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
比起看到父亲的兽性,窥探到夫君的秘密,让柳银霜更为愤怒。
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林知意,在书院的时候举止平庸,现在在这种场合,也不怎么起眼,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父亲和那娇弱女子的云雨之景,只是二人的脸换成了萧濯尘与林知意。
你是柳家的女儿,你是萧家的媳妇,不能在此时被打倒。
柳银霜心中慢慢生起一计。
她在深宅中看了太多女人的心机,不是排山倒海的压迫,而是绵里藏针的阴冷,耳濡目染,自能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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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接连倒台,皇上龙体欠安,群臣举荐,太子逼宫,再到后面陈璟坐上龙椅,没有人能想到这其中,有许多女子参与,包括柳银霜。
陈璟登基,对臣子可谓是毫不客气,他是一个笑意盈盈的笑面虎,先帝在时他与世无争宽和待人,待他称帝,他斩草除根毫不留情。他走上帝位的台阶,每一个阶梯都流着鲜血。
柳家扶持太子,其罪当诛,株连的人里面却少了柳银霜,他令人换了个同她身形差不多的女子替她上了刑场。
行刑后,菜市口的血水冲洗了叁天才算冲干净。
而柳银霜呢?
柳家血流成河的同时,她给萧濯尘正正地戴了一顶绿帽子。
柳银霜为了报复萧濯尘,勾搭上了陈璟,既然萧濯尘觊觎五皇子妃,她为何不能搭上五皇子?
然而越是接触陈璟,她越是害怕,却越不敢表现出来。
在床笫之事上,陈璟有施暴的偏好,掐她打她是常事,而她不敢不从。
从她那日赤裸着身子出现在他的床上开始,她便是一只虫,作茧自缚,将自己束缚在陈璟的手中。
看到她身下的血迹,陈璟微愣,继而咬上她的脖颈:“如何?你家夫君这般没有能耐?”温热的唇贴上脖子的那刻,她心中一阵发麻,很快尖利的牙齿嵌入皮肤,痛感之中,下身被阴茎不断挺入,又稍有快意,她从不反抗这种暴力,这让陈璟很满意。
只有林知意,会在疼痛时忍不住推他,让他十分不快。
听话的女人总能博得他的欢心。
当他轻描淡写同她说道出那句“朕想要除掉柳家”的时候,柳银霜感觉身子在打颤,而她不敢说一句忤逆他的话,双腿已是无力,却还得强撑着恭敬说道“陛下圣明”。
这话引得陈璟有了快意,他随即用手掌去抚摸她的背:“别怕,朕会把你留在后宫,护你一生平安。”
“谢陛下”这叁字吐出,她的嗓子像是吞咽了一口砂砾。
明明是报复,却最后也落入报复的网中。
再接下来,萧家被柳家牵连,萧家人下了狱,柳银霜一身华服走到关押萧濯尘的牢房门口,见他灰头土脸的模样,不禁想起当年汴州长街上,她仰望那马上少年,骄傲的模样令她心神摇曳。
她曾为他动过心,只是嫉妒让她扼杀这份情意。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用衣袖掩唇,笑声却溢了出来,惊醒了萧濯尘,二人对视,萧濯尘先开了口:“你怎会在这?”
抄家的时候太混乱,没有留意到她在何处,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如此华贵站在牢房前,安然无恙。
“多亏了陛下,让我留在后宫。”寥寥数语,惊破天。
见到萧濯尘那吃惊的模样,她越是愉悦,腐烂的伤口露出,她是拿着小刀剜肉的人:“噢,对了,陛下还说,我比皇后娘娘讨人喜欢,在床笫之事上做得也比她好,夫君,你快夸赞一下我呀。”蛇吐着芯子,毒牙亮出。
“你!”他欲起身,身上的伤口扯住了他的动作,明明怒意上头,他却想不出骂人的句子。
“夫君,萧家倒了,你若是想保全自己,可以来求求我,万一我把皇上伺候好了,放你一马呢?”她口不择言,想要看萧濯尘戴绿冠时气急败坏的模样。
而萧濯尘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呵,你以为用这种关系,能把握住一个帝皇吗?”柳银霜聪明,却忘了,陈璟既可以因为满足了欲望而宠她,也可因腻烦了她的身体而抛弃她。
这次,换柳银霜恼怒了,可她在和萧濯尘的交锋中意识到,萧濯尘根本不在意她红杏出墙之举,反而只关注“皇后娘娘”四字,明白了立场,她道:“是啊,把握不住的,和皇后娘娘一样。对了,皇上想将皇后娘娘送往潭渊国做质子,你可知道?起码我,不会被送到那样的荒蛮之地,任人欺凌。”
萧濯尘面色一白,刚想说什么的时候,狱卒进来赔着笑脸道:“主子,时候不早了,这牢房里又热又闷,您身子娇贵,不如先出去喝口凉茶吧?”狱卒的话说到这份上了,再看看萧濯尘吃瘪的模样,柳银霜也不想在这泛着臭味的牢房里多加停留,便点头离开。
思量方才二人的对话,萧濯尘已是一身冷汗,柳银霜发现了他的心思,她成了陈璟后宫中的女人,更会开始对付林知意。
原以为自己的情意只是一厢情愿,熟料它变成了镣铐枷锁,将林知意死死锁住,他的情意变成了恶意,还想说什么的他,因为牢狱里的闷热于心中的懊悔,晕倒在地上。
陈璟将萧家人关在牢中,迟迟不定罪,他对萧家人有几分顾及,所以只是将他们耗着,生死由天定,牢狱内的环境恶劣,萧家人接二连叁病倒,无人医治。太医不敢多管闲事,位高权重的俞鹤年在前两年被人暗杀,此时此刻没有人能帮得了他们。
“陛下,皇后娘娘在外面跪了两个时辰了,这外头日头毒辣……”柳银霜将冰镇好的银耳汤放在桌上,轻飘飘说了一句。
“不用管她,给萧家求情来的。”他嗤笑一声,继而将美人揽在怀中,见到此景的大太监立即让众人退去,只留二人在殿内。
“陛下,娘娘……”还没等她说完,她的唇便被堵住,待批的折子被陈璟推到一旁,唇舌纠缠,不知是谁先动了情,衣衫垂落在地,只剩下激烈的喘息。陈璟喜欢柳银霜的大胆,后宫里其他女人都谨慎且小心,不会像她这样,敢和他在批奏折的桌上放肆。
殿内的两人缠绕在一起,而殿外的跪在地上的林知意,在刺眼毒辣的太阳下,脸晒得通红,寒酥和凝雨二人跪在她身后,寒酥起先还想起身前去敲门,被凝雨拉住了,凝雨冲她摇摇头,让她别冲动。
林知意得知萧家入狱,便开始为萧家求情,陈璟刚开始还敷衍地应答两声,到后面连见都不愿见她。
吃了好多天的闭门羹,林知意仍不死心,她得知萧家人在牢狱里病倒后更是焦急,今日堂堂皇后,跪在养心殿前,引他人耻笑。
她只知道,若是再不让人去医治,萧家人可能会死在牢内。经历了俞家惨案后,她不想再看到这种惨剧发生。
“娘娘,陛下还有事要忙,眼下只怕抽不出时间……”太监上前,同她说道。
因为阳光太大,她被晒得看人都重影了。
“娘娘,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寒酥见林知意像是中了暑的样子,忙去扶她。
林知意死死盯着那紧闭的殿门,里面的太监宫女都被遣了出来,殿内能发生什么事?
她心里清楚。
“还请公公,再去通报一声。”林知意不肯低头,她依旧留在原地。
林知意的执拗,让陈璟更加有了让她去潭渊做质子的想法。
只是他不想用强迫的手法,这会被人抓住把柄。于是他有了一个提议——林知意去潭渊,他就让太医帮萧家人治病。
林知意很想同他说:“陛下,臣妾自愿去潭渊。”只是她看向陈璟的时候,发觉他戏谑的表情,才知道,自己去不去潭渊,他都会逼迫自己去。她的爱与勇气,是他从来看不到的。
“是,臣妾愿前往潭渊。”
“来人,让太医去大牢里。”
“谢陛下。”
叁句对话,定了林知意的未来。
萧濯尘在牢中唯一的消息来源,就是牢狱中的狱卒,他试图从狱卒对话中掌握有关林知意的信息。
而他唯一得到的消息,就是林知意前往潭渊的消息。
还有狱卒嘲讽他时的那句:“没想到,娘娘还会为废子求情。啧啧,那身段,真是惹人怜惜啊。”这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定会有杀头的罪名,只是狱卒们相互间的玩笑,怎会流传出去,牢里的囚犯到最后都会死,死人是不能开口的。因此他们如此放肆猖狂。
他的悔意,让他日日夜夜痛苦。
父亲母亲在牢中死去。
他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中,日日向神明祈求,保佑远方的姑娘。
事事不如意。
他被人切了命根子,扔在牢中,只剩一口气。
“听说了吗?皇后昨晚没了。”
他挣扎往牢房门口爬去,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抓住。
眼前好像见到那个小姑娘,脆生生地喊着“萧哥哥”,又好像见到她那日出嫁时,一身红装。
求而不得,最难将息。
抓不住的手,骤然垂下。
濯尘之辈,到死,一身泥泞。
——未完待续。(番外二结束)——
橘枳:抱歉各位,这么久才更新,我是懒狗
终于毕业了!(卑微打工人不想上线)
嗐,其实现在都是在家里学习啦
至于为啥不更新,emmm,怎么说,毕业论文之后我就有了一种打开word就会抵触的态度,就是感觉我导师在我耳边说我写得烂,看不懂。
所以我最近一直没开word,也不去知网下载文献看相关历史内容了
不过还是要更新的,感谢各位的关注哦
俺还是要努力哼哧哼哧更文才能不辜负大家的爱意
这一章我写得挺纠结,感觉前面有点洗白柳银霜的感觉(其实我并不想这样),但是又希望不要让我的人物扁平化,就想写写她的行为与心理,不知不觉就这样了(如果大家觉得有很大问题,希望可以跟我反馈一下,我尽量修一下,如果大家能接受,那就快乐看文吧)
萧濯尘,我真是狠狠把你给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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