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拿到上古犀角,她在北渺幻境的第九层历尽艰险也受了重伤,虽然只要是能对阿泽的身体好,她怎样都值得,但季芹藻却误以为她是因为他才那么拼命。她自然乐得他这般想,才不会去解释什么,这人莫名其妙就好似感动了,连对她的态度都不像之前那般冷淡厌恶,即便这其中确实也有她的刻意引导在先,但他也未免太容易自作多情了吧。
甚至,在他们离开第九层的幻境后,他居然选择主动照料受伤的她,而非趁机落井下石——这还真是把他自己当成以德报怨的君子了呢,呵呵……
看,对一个强迫他侵犯他,甚至连脸都没给他看清楚过的少年,他尚且能够这般“既往不咎”,为什么当初就不能对她手下留情?
真是令人想不通。她从来没有害过他啊,却要落得那般下场。而她事事算计、步步为营、句句谎言,他倒可笑至极地显出一番“宽宏大量”来。
人的劣根性大抵生来如此,得到的越多就越不稀罕。譬如以前她对他的敬爱有加,譬如如今他对她的照料陪伴,都被他与她划到了“不稀罕”一列,她冷静到近乎冷漠地想。
也是在那段养伤的日子里,她偶然吃了一次他做的橙糕。
幻境内四季无常,与外界不通,作物植物亦然,瞬息万变。她虽受了伤不宜情事更不宜激烈,但看季芹藻似有歉疚,她又怎肯放过玩弄他的机会,于是夜里把他按在身下,边吻着他上面的嘴,边用手指弄得他下面被迫高潮。直到他咬着唇流泪呜咽,战栗着射了出来,她才肯抱着他休息。等第二日醒来时,她见到幻境中竟然一夜之间长出黄澄澄的橙子,不知怎地想起来天香阁里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来。
“你在看什么?”季芹藻从她身侧坐起,虽然衣衫凌乱,面色倒不像昨晚那般哭着泄身时红得厉害。
她抬手指了指橙子,指甲在阳光下闪着浅浅的光泽,她便想起昨晚从他股间抽出指头时,她手指上湿润的莹亮水液,喉头不可控制地轻轻滚动了一下,哑着嗓子道,“一种橙子所做的糕点,”她侧头对他笑了笑,“芹藻应该没有吃过。”
第三日,幻境中景色一变,橙子消失无踪,她也没在意。
没想到当隔了几日,她看到季芹藻竟然捣鼓出了几块橙糕。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原来前几天他背着她在看的书,果然是一本食谱,她当时还疑心他收得太快,她看错了。可为什么有人出来行走办事,还会随身带着食谱?而且对方还是早已辟谷的瑶光生藻。但她后来又想了想,季芹藻的储物灵宝大概空间无敌大,这食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进去的。在这儿陪她养伤的日子确实无聊,闲得九天仙尊之一的瑶光生藻听她提到糕点的话题,都开始翻食谱打发时间了。
不过,季芹藻给她做橙糕吃啊……
在天香阁,这可是意味着……
呵呵……顾采真心里泛起一股冷冷的、宿命一般注定的可笑感。
就是那橙糕成品的滋味,实在……不怎么样。哪怕同样是第一次做的,也不如这一世的好。首先,火候就控制得不怎么样,其次,味道就更不怎么样了,简直连称一句“差强人意”都显得违心。那一口齁甜苦酸交杂混合的滋味,至今想起来她都深觉诧异,自己是怎么做到全都吃光,还睁眼说瞎话地夸那玩意儿好吃的?
季芹藻自己倒是一口没动,她简直有几分怀疑,他是故意作弄她的。当然,她知道,以男人的个性不会这么做。他们之间的关系太古怪,不是情人却也已经不完全是敌人,又做尽了世间最亲密无间的事,季芹藻显然不懂怎么处理他们的关系,更不懂怎么与少年身份的她相处。以前她强势逼迫,他只能受她威胁,等她受了伤,也刻意将姿态摆得弱了,倒更能看出他言行中充满了种种矛盾与无措。
她当时确实伤得挺重,但比起之前从万尸潭爬出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只是因为看到季芹藻的态度有所软化,她就刻意没去多迅速地自我治疗。男人之前也受了些伤,远没有她那么严重,只是他夜半会失去修为,尽管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会陷入那样万事不知的沉睡,倒也不可能察觉到她的动作,她躺到半夜,才起身将那橙糕尽数吐了。
而重生回今世,之前她没动几口那橙糕,倒不是因为它的滋味跟上一世似的那般不好,只是因为橙糕与两人前世的记忆有所联系,她隐隐觉得不快,本也胃口不佳,就只做了做样子吃了一点,没想到季芹藻竟然看在眼中,还特意又做了二回。不过,想到自己待会儿要提出搬回去住,顾采真此时也没表现出什么,只是开口称谢,“多谢师傅。”
季芹藻笑了,“不是说了吗,不要总跟为师提‘谢’这个字。来,我帮你抹酱。”
“不用,我自己……”少女正待拒绝,一旁的红衣少年已经端起了那盛着橙糕的小碟子,剑眉星眸舒朗和煦,一派灿若朝阳的笑,“弟子吃师傅准备的现成餐食已是不该,这点小事怎么能劳烦您亲自动手,”他冲顾采真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笑得友善温和,“我来即可。”
他拿起调羹非常“大方”地舀了一大勺甜橙酱倒在了橙糕上,而后还细致地抹匀,“采真,给。”
居然敢嫌师傅做的糕点不甜?谁给你的胆子。看我怎么治你,呵呵,这下够甜了吧。χīαωα㈠⒏còм(xiawa18)
顾采真被那句“采真”叫得额角一跳。活见鬼了,花正骁还是连名带姓地叫她吧,或者干脆不要叫她名字直接有事说事就行,这辈子他们一点也不熟,他这么叫她,实在令她觉得难以适应。
不过,他幼稚不幼稚,给她的橙糕抹那么多甜橙酱是什么意思?貌似刚刚被烧了衣裳袖子的人是她吧?他这是还气不过她之前言语上的不客气?
上辈子的花正骁,也有这么小气吗?
记忆中,这个时期的两人无甚交集,十天半个月的交谈,都抵不上今早在这张桌子上说得多。
无从对比的顾采真回神接过了小碟子,对着自家师兄清浅地一笑,貌似什么也没察觉到,“多谢师兄。”
花正骁的唇角不由得意地翘了翘,又立刻抿平,“不谢。”
却见少女说话间,拿起调羹把小瓷翁中剩下的酱一下子挖得差不多了,然后浇在他面前的那一份橙糕上,笑得比他还纯良友恭,“我也帮你。”
花正骁本就被粥甜得有口难言,此刻看到自己的橙糕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甜果酱,顿时觉得整个喉头都在发苦。
失策了,没想到她还能这么“还”回来。这顾采真也太奸诈了,居然反将他一军!
“谢谢师妹。”他咬牙切齿地保持笑容着挤出这句话。
季芹藻满意地看着“重归于好”的师兄妹,动作优雅地将瓷瓮中所剩无几的甜橙酱舀出来,抹在了自己的那份橙糕上。他尝了一口,觉得味道有些淡了。但看向左右手边都埋头吃着橙糕一声不吭的两个徒弟,他又感到几分欣慰。
罢了,他们的够甜就行。
看样子,他们还挺喜欢吃的。
那下次有机会,他再给他们做着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