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王妃 - 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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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许久之前的故事。
雅米兰平原建起神圣之城时，预言家和圣女这对兄妹并肩站立在城墙上方。圣女大人穿着金丝钩织成的斗篷，斗篷在春风中摇摆，她美丽的黄色长裙若隐若现。
众神的使徒降临大地，为苦难中的人类指引方向，等待数载后，预言家和圣女选择了命运之子。命运之子称王，终结了巨龙的时代。
他们即是兄妹，也是夫妻。身体里寄宿着命运轮转之力，有预言未来扭转现实的超凡力量。
这对兄妹总会生下一双儿女，再结为夫妻，周而复始。作为命运的代言人，在雅米兰平原一代一代的传承，维持着神殿的统治。
“圣女就是你所说的莉莉丝吧。”薇拉听到这儿的时候皱起眉，命运的碎片分身口述的故事并没有出现在历史书或者科普书里，这完完全全是一段秘史。
“不记得了。”命运的碎片说，“我不太清楚你们人类对她的称呼。”
“你刚才似乎可以通过名字，锁定人类是吗？”薇拉说，“其实在我的认知中，神殿确实也有一位圣女。”
“哦？”命运起了兴致，“她叫什么？”
“萝丝德。”
“等等，我看看。”长剑闪烁了一下光芒，但也只是一下而已，长剑里的声音迅速给出了回应，“什么嘛！圣女从来没用过这个名字。”
果然。薇拉想，那位萝丝德冕下虽然有一种极度“干净”的虚无感，但却没有“内容”。按理说，人只要生活在世界上，就会产生倾向，喜恶，亲近的魔法乃至欲望的色彩。
但那位圣女，显得太纯粹了，无悲无喜。即使是在薇拉预见的未来中，她手持火把烧死女巫，都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像是方便时打扫房间一样平静。在薇拉的印象中，她简直就是一个会活动的雕像。
而命运口中的莉莉丝，似乎很有自己的想法。
唯一一次薇拉从萝丝德身上感知到强烈的情绪，还是离开王都时，那位圣女产生的恐惧和怨恨。
为什么？薇拉在想，比起库修斯之外，那位圣女好像的确更关注她。想要杀死她的目的非常明显，为的是那个命运轮转之力吗？
诚如命运所言，这个力量似乎起源于那个圣女，属于神殿？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萝丝德和神殿如此针对她，目的是这股力量？
“莉莉丝到底是谁？”她对这个名字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和探究欲。
精灵族的宝物，无限倒影之镜本质上是因为湖底封印着命运寄生的强大武器，这武器外溢的力量可以让人窥见命运的一角。溢出的力量都如此强大……
薇拉这么想着，呼唤道：“莉莉丝……莉莉丝……让我看看你。”
“喂！喂！喂！如果你不是她的话。”命运大喊起来：“在这里喊她很危险的！该死的！小心你的灵魂被她挤出去！”
*
如果生命可以无限重来，死亡就只是一种微不足道的阵痛。
莉莉丝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睁开眼睛了。她回笼意识，摸索着爬起来时，周围的人立刻喊叫着：“圣女大人醒了！圣女大人醒了！快去叫预言家大人过来。”
她感到胃里翻涌，强烈的作呕感让她无比难受。
她听到远处乌泱泱传来一大批人的脚步声，她抬起眼，看到一张陌生的脸，但配以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表情。
……就是换了个皮相，但是完全看得出还是同一个灵魂。
莉莉丝吐了。
“哥哥好伤心，我居然让你反胃到这个地步吗？”莉莉丝恢复一下后喝着一杯茶，旁边坐着她笑眯眯的兄长。
“现在是什么时候？”莉莉丝问。
预言家说了个时间。
“距离上次，四十年了啊……”莉莉丝颤抖了一下。
“是呢。”预言家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怜爱一个宠物一样，“上次你怀着孩子居然成功跑出了那么远，我们找了接近四十年，才把你接回来。”
预言家的动作轻柔，但说着恐怖无比的话：“你在外面生下的那孩子真的很幸运，嫁给了普通的男人，度过了普通的一生，生下了双胞胎孩子，然后普通的病死。她自己并没有迎来你的降临。”
“你们怎么找到她的孩子的？”莉莉丝问。
“她自己送上门来的，说从小就可以感知到神明的呼唤。”预言家说，“她很信任神殿呢，司祭们一眼就辨认出了她就是你的容器。多亏了你回来，我才也彻底占据这个身体。这些年这孩子一直不太听话，隐隐约约想赶我走。”
莉莉丝沉默……因为她孕期逃跑除了女巫的帮忙外，还多亏了当时还没被预言家占据身体的这一任哥哥。
不，准确来说，那一任哥哥也并不是想帮助“莉莉丝”，而是想帮助“妹妹”。
预言家自顾自安排着：“骑士团去找你这一次的胞兄了，我希望他能乖一点。不要再有不该有的想法，做一个好容器。”
容器这两个字让莉莉丝再度重新有了强烈的恶心感。尤其是她发现自己制造容器的行为在外界被称为生育时，更尤其在她发现那些容器在被她“降临”，更换掉衰老的容器前，是有灵魂时。
告诉她这一切的是她第二次更换容器时，被称为大贤者的，来觐见的女性。
“恭喜你啊，你怀孕了。”大贤者微笑着说。
“嗯？这有什么好恭喜的。”莉莉丝有点疑惑，“只不过是排出脏污而已？”
“排出脏污？”大贤者很困惑。
“是的，每个身体会排出两次脏污。”莉莉丝说，“然后排污后大概二十几年，我和哥哥就能用新的身体醒来了。”
她的语气如此天真，又理所当然，仿佛一个出生在伊甸园里的原生人类。
大贤者很震撼，她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浅声问：“您知道……您排出的东西会怎么处理吗？”
莉莉丝困惑：“哥哥就拜托司祭们处理掉了。”侍奉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的代表被称作司祭，“我从来没有见过。”
大贤者仿佛听到了一个恐怖故事，不，她就是听到了一个恐怖故事。
神殿这两人，似乎在用自己后代的身体复生。
大贤者一瞬间反应了过来，然后在这华美的大殿中背脊发凉。
……
“你居然又说服了女巫帮你掩饰踪迹。”回忆到这里，莉莉丝被预言家打断了。他叹了一口气，“那群女人真像打不死的蝗虫，仗着自己是命运神的独生女，逃避窥探还四处作祟。大贤者的下场还没让她们学乖吗？”
“你这次又做了什么？”莉莉丝绝望地问。
“没什么。”预言家的声音依旧温润，“我只不过是告诉大家，她们是恶魔的同行人，堕落的婊子，不洁的虫子。很快，不需要我们再辛辛苦苦追捕，她们会是所有大地生物的敌人。”
莉莉丝无话可说，她很累。预言家试图掀起一场猎巫运动，作为对她和女巫们的惩罚。
她心头一痛，但无力反抗。
大贤者是英雄王的妻子，大地生物和神殿在与龙的战争时结为同盟。英雄们的史诗壮阔瑰丽，伟大的神殿和伟大的王国随之建立。
然而在这一切的背后，有一个被忽略的盟约。后来被称之为大贤者的女性，和莉莉丝建立了友谊，在被无视的接触中，她告诉了莉莉丝世界的真相，悄悄把自己已知的知识教给她，莉莉丝才发觉自己是一名命运的囚徒。
莉莉丝有点羡慕女巫，女巫自称是命运之神与一位旧日之神的女儿。她们可以规避命运之力的窥视，甚至逃脱于命运的束缚，她们的生命有无限的可能和自由。
不像她的人生，呈现单一到令人绝望的线性。是的，莉莉丝悄悄读了书后，发现自己是分娩出自己的容器，那些所谓的容器，其实是她的女儿。她像是伊甸园里吃了禁果的人类祖母一般，因为智慧而觉醒出了人性，人性让她的母性迟到迸发，为死去的孩子落泪，最后让她痛苦忧虑，想放自己和后代自由。
“逃走吧。”大贤者有一天说道，“如果你想过新的人生，我很愿意帮你逃走。没有人应该被所谓的命运束缚，经历如此可悲的人生。”
“……”莉莉丝似乎叫了大贤者的名字，“你保证吗？”
大贤者对她微微一笑，“我保证。”
第一次当然是逃脱失败，虽然联系上了破轨之剑，但没有成功挥动它……甚至间接造成了那对夫妻反目。
后来也有第二次尝试，就是这次，女巫们为她掩盖踪迹……但还是不行，似乎还给她们招致了大麻烦。
第一次从死亡中苏醒是新奇，第十次是乏味，第一百次就是痛苦了。
最后莉莉丝甚至想，自由什么的都无所谓了，她现在一心求死，寿多则辱。
一心求死啊……
薇拉猛然睁开眼睛，窥探隐藏的历史让她灵魂震荡。在意识到神殿在做什么的那一刻，她惊出了一声冷汗。
用血亲之躯复生的极恶魔法，可以用灵魂携带力量……莱米勒的母亲曾声称和某个强大女巫做了交易，妄图使用过这个魔法。
最重要的是，在世人，甚至薇拉本人的认知中，这个魔法是女巫研究出来的，但因为无法完整复制灵魂或者总有不可控的后遗症而被列为禁咒。
但现在想想，很可能是某个女巫学习了神殿的魔法，但没有仿造出那对预言家兄妹一样完美的复生过程。
不过转念一说，又怎么可能成功仿造呢，这过程中可是有真的神力存在的。
“莉莉丝就是神殿的第一代圣女。”薇拉反应了过来，“甚至之后的每一代，都是她。”
作者的话：关于一部分人物回溯。
神殿相关：
预言家就是神殿现在的预言家，前文提到过他养大骑士长，又派他前往王都。
但是中途又突然召骑士长回去，然后骑士长护送他前往幽宁矿，骑士长失踪。（第七十一章）
神殿实际上现在的掌权者被称为大司祭，是他命令圣女萝丝德成为库修斯对妻子。也是他命令神殿追杀薇拉，同时和莱米勒私下接触。
圣女曾经是预言家的妹妹，但薇拉这一代的，所谓的圣女是由大司祭选拔培养的。也是第七十一章。
骑士长试探性地询问过预言家薇拉是否为他的圣女，并没有得到预言家的肯定。
薇薇安梦到过神殿的建立。（第一百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