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凉 - 第6章

季清恬在房间内踱着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班主任布置的作业，她在放学之前就做完了。往常这个时间，她都会做几套习题。
翻开书包，拿出课本。随便翻了几页就觉得脑袋瓜嗡嗡的，今天的她不想做题，不想预习，甚至看都不想看这些东西。
没有手机也太不方便了，她想跟唐嘉宇聊聊天，奈何没有工具。
她低垂着头，蔫了吧唧的坐在椅子上。深深的叹了口气，才想起来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怀孕的事。原本有些萎靡不振的她，想到这立马恢复了精神气。
这件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她是问过那个叫贺舟的男人。可他也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明天上学的时候问别人借手机查一下。
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书本和文具，塞进书包后，季清恬就上了床。
她第一次发觉，关了灯的房间会让人这么的压抑窒息。以往她熬夜学习，刷题。每次都是困到睁不开眼，才肯钻进被窝休息。
进了被窝以后几分钟就睡着了，又睡得很沉。第二天又是被闹钟叫醒的。她不知道失眠是什么，也没体验过难眠的滋味。
这一夜她根本就没怎么睡觉，一会儿平躺，一会儿翻个身，一会儿又趴着。心烦意乱的抓了抓头发，最后还是坐起了身。
她点开了桌子上的小台灯，微弱的橘黄灯光把漆黑的房间照亮了些许。她借着灯光，望了望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已经凌晨叁点多了。
刚要收回的目光，不经意的略过了贴在墙上的奖状。季清恬愣怔住了，这些薄薄的纸张，都肯定着她所付出过的努力。
可这一切，只一日就被残忍的剥夺了。她不再干净，不再单纯，不再美好。从今以后，不管她付出多少，也都挽回不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你长时间盯着一个汉字。看着看着，你就会发现，你好像不太会写这个字了。或者你觉得，这个字的正确写法其实是错误的。
这一墙的奖状，看久了就觉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下体火辣辣的疼痛，到现在已经所剩无几。可脑海里关于那个男人的名字，关于他说过的话，却怎么也抹除不掉。
她试图用奶奶的脸，唐嘉宇的脸。去盖过跟那个男人有关的，可她失败了。她越想清除的东西，就越深刻。
所有的坏情绪，都在储满后等待爆发。季清恬想大喊大叫，大吵大闹，想嘶吼出声。但她要顾及到奶奶，她不能把睡梦中的奶奶吵醒。
奶奶被吵醒了，一定会问她怎么了。如果奶奶这样问了，她一定会忍不住的把这件事告诉奶奶。她还记得，她上幼儿园的时候，有小朋友欺负她。
因为她一直没有爸爸妈妈来接，小朋友就会偷偷的背着老师，指着她说她是没有妈的小孩，说她是个孤儿。
那个时候她只会哭，也不会找老师告状。她知道别的小朋友在放学后都是有爸爸妈妈来接的，而她只有她的奶奶。
奶奶告诉她，她不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只是她的爸爸妈妈去了天国而已。后来因为哭的太频繁，连着几天眼睛都是又红又肿的。
奶奶觉得不太对劲，就去了学校。在老师那没问出什么，后来还是当时跟她一个小组做游戏的一个小女孩，告诉奶奶她是被别的小朋友骂哭的。
那是季清恬印象中为数不多，奶奶的大发雷霆。当时奶奶愣是赖在幼儿园不走了，让老师把那些骂过她的小孩家长都请过来。
索性那些家长也是讲道理的人，都对自己家小孩做出的行为道了歉。还有的当场就揍起了自家小孩的屁股，小孩被揍的哇哇大哭，鼻涕泡挂在脸上给季清恬道歉。
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小朋友骂她。都知道，她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奶奶。
回忆里的奶奶，威武极了，那就是她小时候所理解的“英雄”。后来她长大了，开始懂事了。她努力学习，是因为她每考一次第一，每考一次满分，奶奶都会特别高兴。
街坊邻居都知道，奶奶有一个让她骄傲的孙女。她逐渐变成了所有人口中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每当有人在奶奶面前夸奖她的时候，奶奶眼里都闪烁着欣慰的光。
所以她这么努力的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奶奶。她要用成绩和学历，去买自己设想好的未来.她要给奶奶力所能及内最好的生活，也要让奶奶每天都开心。
“要振作，不能让奶奶失望…”季清恬小声给自己打着气，回忆了一遍往事，她又有了动力。天就快亮了，可她还没睡觉。
每天的学习任务都很繁重，不养好精神就没办法灵活的使用大脑。六点钟就要起床的她，算了算还能睡两个小时左右。
还是行动来的实际，她不再浪费仅剩的这点睡眠时间。一转眼就扑腾上了床，拖过被子，把自己紧紧的包裹在被子里面。
闹钟准时的在她平时的起床时间响起，季清恬搓了搓干涩发紧的眼睛，睁开就有刺痛感。她缓缓的坐起身，关掉了闹钟铃。
两个小时并不长，但却足够给大脑休息。她伸了个懒腰，眼角因为打哈欠溢出一点点的泪珠。她用手背擦了擦，听到厨房有响动，就知道是奶奶在给她准备早饭。
脱掉睡衣，季清恬换上了校服衣裤。拿起梳子，对着桌面上的小镜子，梳了梳头发。用皮筋随意的扎了个马尾辫。
照了照哪里都好，就是眼底有些淡淡的阴影。顾不了这些小细节了，她拿起书包出了房门。先跟在厨房的奶奶甜甜的打了声招呼。“奶奶，早上好！”
奶奶忙着热牛奶，煮鸡蛋。只回头瞟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继续忙活着手下的动作。“恬恬呀，先去洗漱吧，早饭就快好咯。”
她把书包挂在椅子上，莞尔一笑。“知道啦~奶奶。”
很多不开心，睡一觉都可以缓解。新的一天，太阳升起后，都是美好的。她掬了把水，搓洗着白皙软嫩的小脸蛋。用毛巾擦干净水渍后，整个人神清气爽多了。
把牙膏挤在牙刷上，刷刷刷…两分钟后，刷的差不多了。含一口水漱了漱口，血量值恢复了百分之八十。走出卫生间，奶奶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
一杯热牛奶，两个熟鸡蛋。奶奶从来都不会让她“营养不良”，有的时候早晨会煮粥给她吃，有的时候又会买豆浆给她喝。反正变着花样的给她补充能量和营养。
季清恬解决完早饭后，揪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巴。“奶奶，我吃饱啦，该去上学了。”她站起身，拿起挂在椅子上的书包，背在了身上。
走到门口去穿鞋，蹲下身系鞋带的时候，奶奶才开口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奶奶，你做的我都爱吃~恬恬不挑食！”她撒娇的回应着。
不管她多少岁，她都喜欢跟奶奶撒娇。在奶奶面前，她永远都是小孩子。“好好好，晚上早点回来呀…”“好~”
她一出小区，就看到等在小区门口的唐嘉宇。唐嘉宇的满面愁容，在看到季清恬后都消散无踪。
他急忙走到季清恬身边，焦灼的问道“恬恬，昨天给你发了好多微信，你没回我…后来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怎么回事？”
睡觉前聊几句天，互道晚安。已经是他们二人之间不成文的规定了，所以季清恬突然“消失”，他才会担心的要命。
“嘉宇…我手机昨天掉在地上，摔坏了…所以最近可能没办法用手机联络了。”她跟唐嘉宇从来不会约定早晨一起上学，但唐嘉宇因为担心她一大早就等在这。
这让她心底暖烘烘的。唐嘉宇一听，原来只是手机坏了。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眉眼轻展“吓死我了恬恬，没关系，我的给你用。”他说着就把兜里的手机掏出来，递给季清恬。
季清恬一时有些懵，忙把手机推回去“不…不用，我我过些天就有手机了。”
唐嘉宇强硬的把自己的手机塞到她手里，语气也是不容商量“恬恬，乖。先用我的，联系不到你，太想你了。”一大早就给她灌蜜糖，她感觉自己的血糖瞬间飙高。
他确实是太想季清恬了，仅仅是昨天一夜没联系，他就失眠了一整晚。如果在多个几天的话…他不敢想。
季清恬软糯着声音，闷闷的说“你的给我用了…你怎么办？”唐嘉宇笑了笑，牵起她的小手“我还有手机，别管这些了，先去学校吧。”
其实他没有手机了，但他不会这么讲。如果他说他再去买一个，那以她对季清恬的了解，她肯定不会用他的手机。原因就是不会让他破费，所以他只能扯个小“谎”了。
最终因为季清恬的固执，他们还是没有一起去学校。唐嘉宇打车去学校，而她走到距离她家小区不远处的公交站点，等了二十多分钟的公交车。
到学校后，她走进教室。把书包放在座位上后，就去了学校的厕所。
她还是要查询一下，女生怎样才会怀孕，以及她会不会怀孕。季清恬解锁了唐嘉宇的手机，刚刚唐嘉宇告诉她了，密码是她的生日。
界面很干净，第一页只有一个备忘录。她本来要去找浏览器的，可却被这个备忘录吸引了目光。
她鬼使神差的点开了这个备忘录，内容弹出来之后，她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唐嘉宇用这个备忘录来记录她的一些小爱好还有喜欢吃的东西。就连她的经期都有…她不明白唐嘉宇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往下翻了翻，还有一大堆她们相处时的小互动，都被唐嘉宇用文字记录了下来。就好像写日记似的，字字句句都写满了他的真心和爱意。
绝望再度侵袭着她，她现在这样，还值得唐嘉宇这样干净纯粹的爱吗…？如果问她答案，她会觉得是不值的。可如果问唐嘉宇，她有把握，唐嘉宇一定会坚定又诚恳的告诉她，值得。
他是最好的男孩，是她所遇见过的男生里，最好最好的那一个。
总而言之，季清恬没办法用唐嘉宇的手机，去搜索那些恶心的东西…她觉得那简直是对他真挚感情的玷污。她想了一下，还是按照原本打算好的，跟同学借一下手机好了。
虽然她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同学也不熟络。但班里一个成绩不错的女生，她还是说得上话的。季清恬回到教室，走到这个女生的座位旁，拍了拍她轻声道“苏倩，你的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我想打个电话…”
至于季清恬为什么会跟她借，主要也是因为，她确实给苏倩讲过不少题。排除同学这层关系外，她们要格外熟一些。
苏倩很多题都会问她，找她对答案，请教解题思路。她的成绩已经很好了，只是比起季清恬始终差那么一点。苏倩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眼季清恬。
没多问其它的，苏倩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手机，解开锁屏的图案密码，递给季清恬。季清恬忙接过她的手机“苏倩，谢谢！我马上还你。”然后就一溜烟的又跑到厕所了。
苏倩平时也不太喜欢讲话，性子冷。季清恬焦急离开后，她又低着头拿起笔继续做题。
季清恬思考着该怎么搜索关键词，她先搜索了：女生怎样才会怀孕。百度到的回答：正常情况下，怀孕是需要夫妻双方共同来进行配合后，才会产生的结果。
首先，怀孕需要先有男性的正常健康的精液，在精子进入阴道内，正好是卵泡的排卵期，才可以增加受孕的几率%*……amp;%￥@￥@#￥。
这个回答她看不太懂，她又往下滑了滑，又滑到一个回答。
性交时，男性的阴茎要勃起，女性由于兴奋阴道润滑，使阴茎容易插入阴道。
性交时，男方将精液射入女方的阴道内，精子依靠尾部摆动向子宫游动，然后再进入输卵管。
性交也称做爱、性行为。人与动物单纯的生殖功能不同的是，人类性交（房事），更多时间是为了获得心理及生理上的快感，而不仅仅是为了生殖。
这个回答她貌似看懂了一些，要将所谓的“精液”射入女方的阴道内…才能怀孕。她只能又搜了搜精液是什么，看了几个大致的回答后。
她才算明白了些，贺舟昨天弄在她肚子上的，黏糊糊的东西应该就是所谓的精液。所以说，她其实是不会怀孕的。因为这个东西没有射入阴道内？
季清恬好像自己给自己上了一堂课。旁边一个人都没有，她却紧张的不得了，连脸都有些红了。
明白自己不会怀孕后，她赶紧把刚刚搜素的网页删掉。拿着手机回到教室，还给了苏倩。又跟她说了几遍谢谢，苏倩才挤出一句不客气。
她如获新生一般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现在是早自习时间，所以也比较自由。
她打开书包，翻出昨天晚上该做的习题，清空了乱七八糟的思路，专心致志的做起题来。
苏倩做完了几道大题，心旷神怡。拿出手机打算查找一些第一节课需要用到的学习资料。打开浏览器后，习惯性的先点一下历史记录。
她通常不会删除这些历史浏览记录，因为她用浏览器搜的题和学习资料都是大有用处的。为了方便下一次容易找到，她也就从来不删。
历史记录点开后，苏倩的眼睛差点瞪出眼眶。因为上面的内容，不完全是她曾经搜过有关学习的，而是跟怀孕、射精、精液、阴道一类有关的。
再看看搜索时间，不就是季清恬刚刚把她手机借走的时候吗……？她按着季清恬看过的网页，又点了一遍。把季清恬看过的内容，也看了一遍。
返回到主界面，点开了通话记录。发现根本就没有新的通话记录。也就是说，季清恬借她的手机，不是去打电话的。而是……
苏倩握着手机，神色晦暗不明的看向季清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