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闷闷不乐地道:“我就是无趣,却也不是从生下来就知道这个命运的。”
“咦?”
孙麟伸长脚一勾,拖了把椅子过来便在小刀旁边坐下,道:“难道不是刚生下来就有人把你叫做小主人,满周岁时定要你抓著了萧家的旗帜才算?”
小刀瞥了他一眼,道:“我是私生子。”
“什麽!”孙麟大叫一声,想跳起来,却又舍不得这个故事,於是急忙道:“可是看他们对你的神情态度,却没有半分的不妥。”
小刀道:“二叔和四叔都对我很好,并不在意我的出身。”
“他们是对你太好了,所以一天到晚地让你学个不停,也不想想你受不受得了。”
小刀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十三岁才被带回来,不多努力一些,恐怕达不到他们的期望。”
孙麟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小刀略微犹豫,道:“是秦大哥带我回来的。”
孙麟露出恍然的神色。
“他们都已经对我这麽好了,我再不认真,便是十二万分的对不住他们。”
孙麟摇头道:“不然,明月剑客和你四叔我是不知道,可萧二叔显然并不希望你这麽拼命。”
小刀垂著头道:“除了这样,我不知道怎麽报答他们。”
孙麟恨铁不成钢地道:“其实你只要开开心心就好了。这些天你和司空到处游玩,二叔可是很高兴的,是不是?”
小刀回想著,眼里有些迷茫。孙麟循循善诱地道:“二叔不是还叫你多跟我交往?”
“……二叔也说,过於莽撞并非好事。”
孙麟咳嗽一声,道:“总之,多跟我说说话是没错的,你现在心里是不是舒服多了?”
小刀无言地看著他,孙麟虽然胆大,也给这一阵盯瞧得心头发毛,道:“你要是哪儿还不舒服,我可以免费帮你揉揉。”
小刀道:“我本来不必难过的,你将我惹得不痛快,又过来聒噪一通,便以为居功至伟了,天下间也有这样的傻瓜,肯上你的当吗?”说著,鼻翼轻微一皱,眼中忽然毫无征兆地滚出了许多的泪珠,劈里啪啦地落在衣襟上,湿了好大一片。孙麟唬了一跳,却见小刀举手揩著泪水,却不知怎麽也止不住,依然淌个不停。
孙麟瞧著小刀惘然不知所以的神色和徒劳无功地擦泪的动作,心头动了动,手一伸,将他整个地搂了过来,温和地拍著他的脊背给他顺气,叹道:“这傻孩子,辛苦到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苦了。”
小刀哭得哽咽,一时连气也转不过来,只得乖乖让他搂著了,觉得拍著自己背部的手还算亲切。
孙麟附在他耳边道:“这附近也没有人,你尽可以哭得大声一些,绝不会有人来怪你的。”
小刀听了,还哭著,却一拳重重捶在了他胸膛上。孙麟被捶得一声呛咳,笑道:“你不想哭出声音,捶我出气也是可以的。”小刀哪里跟他客气,一声哽咽便是一记重拳。孙麟咳嗽不已,搂著小刀的手却始终没有放开,竟是抱得更紧了。
第一杀手(三十九)
魏凌波住的地方离萧家不远,看起来也只是一个遍植林木的幽静庄子。但踏进林子後,却只有按照魏凌波教他的步法行走,才不会出了岔子。
司空自然又好奇起那些无意间闯入的普通人,不知是不是也有不慎就成了这些草木肥料的。
魏凌波却道:“我又不是你那样笨,这阵法的外围只是一个普通的回阵,走进去的人不按著方法,最後也只能走回阵外去罢了。”
司空只好摸著头叹服不已。
二人从陆路步行绕回,比起方城的行舟自然慢上许多。刚从林中转出来,方城已经满脸阴霾地站在大门口等著,看见魏凌波的身影才神色一喜,几步抢上来便要扶著魏凌波的左手,一面道:“公子,你怎麽回来得这麽慢!”
司空左手一带,却将魏凌波交换到自己的右手,笑看著方城托起自己的左臂,道:“其实不用这麽客气,我走得动路的。”
方城身手本来没他快,是以明明看见他这一下转换,却也来不及改了自己的动作,当下捧著司空的手气得面色发青,直想给他卸脱了整条臂膀。
魏凌波虽然看不见,却也知道司空刚才定是做了什麽手脚,也不管他,便道:“方城,我让你备好酒菜,你在这里等我做什麽?”
方城神色一敛,和他们一同跨进大门,恭恭敬敬地道:“酒饭早已备下,迟迟不见你回来,我才有些著急。”说著,竟然忍得下气继续捧著司空的手,只是跟著却将司空往旁边一扯,道:“写信的笔墨也给这位客人备好,便在书房,就请你过来写好,交由书童带去萧家好了。”
如果不是知道他满心的恶意,司空简直想要称赞他一声既机灵又能干。
不过此时却也无可奈何,司空放开携著魏凌波的手,道:“那我去写好信再来找你。”
魏凌波完全不知道这边两个人的针锋相对,颔首道:“你快去快回。”
司空笑应了一声“是”,一点也不担心地走去书房。方城从下午到现在,好容易得胜一回,自然急忙扶著魏凌波往客厅走。魏凌波略为诧异地道:“怎麽了,我在家里又不会不认路。”
方城道:“酒席下多备了一张椅子,我怕你撞上。”
魏凌波觉著他和司空都透出无限古怪,道:“我还没有那麽病弱。”
方城小心地将他送到椅子上坐下,才松了口气道:“公子你太喜欢逞强,上次伤得那麽重,还要跟那个孙麟动手……”他说到这里忽然一怔,道,“你那时就已经和这个司空是朋友了?”
魏凌波道:“你就是太喜欢担心,虽然事事安排得妥帖,可我更不能太过依赖於你。”
方城陡然间咬著牙,忍耐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对公子自然是一片忠心,就是为公子你担心一生也是值得的,公子何必顾虑那麽多,说什麽不愿依赖於我。”
魏凌波听了,也是沈默了一会儿,道:“你虽然这麽说,可总也有要成家娶妻的时候。你从小跟在我的身边,已经很耽误自己,我怎能再绊住你一辈子?”
方城激动地道:“我不愿娶妻!”
他瞧见魏凌波一面的诧异之色,上前一步,捉住他的手道:“公子,我宁愿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关心你,照顾你,爱……爱护你,从未有过家室之念!”
魏凌波叹气道:“你这是什麽傻话!”
“我……”
方城欲要分辩几句,门口一暗,却是司空写好了信,走了进来,似笑非笑地道:“我也不愿娶妻,宁愿和凌波你一辈子在一起,不但要关心你,照顾你,爱护你,还想要将你从其他人跟前抱走了,不让任何人来抢。”